痒痒。

眼下袁利头被砸破了,血留下来染红了半边眼睛,忙上前几步,对着谢潇南磕头,猛地扇起自己的耳光来,“世子爷,奴才这些年尽心尽职,一直坚持给皇上喂毒药,这才使得他久病不愈,毒入肺腑,有了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模样,算起来,奴才也算是大功臣。”

梁桓目眦尽裂,恨意与震惊同时涌上面色,一时间整张脸都变得狰狞可怖,嘴里的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涌,嘶声力竭道:“原来朕的病,竟是因为你!”

谢潇南哼笑一声,问道:“皇上,被自己满心满眼信任之人背叛,是什么感觉?”

梁桓如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一样,脖子和额头爆出明显的青筋,从病态的枯黄变成红色,正如同被烫熟的猪肝似的,隐隐发紫。

梁桓无法接受如此信任的一个人,信任了十多年的奴才,竟是有人为着设计陷害他而埋的暗线。

当年袁利来他身边的时候,他不过是个身体羸弱,母妃新丧,不被父皇重视的皇子而已。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从人人不在意的皇子一步一步走到了皇位上,掌权七年,才得知这些年让他恨到骨子里,缠着他每一个日日夜夜梦魇不断的病魔,竟是身边最信任之人所为。

他生性多疑,从不轻易信任任何人,唯有袁利,他未曾怀疑过。

一时间满心的痛苦崩裂,那些恨意,悔意,恐惧与难过疯狂在他脑中拉扯,他发出极其嘶哑的叫喊,像是将这些年的痛苦一并喊出一样,如濒死之人最后的挣扎,声音在殿中回荡,绕梁许久盘旋不散。

所有人都看着这位皇帝,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仍牢牢地坐在龙椅之上,却再也没有曾经九五之尊的傲意,吼叫到力竭之后,他短暂地失声,而后双手撑在桌子上,泪水砸落下来,与鲜血混在一起。

“为什么?”梁桓的声音极轻,但众人却都能听得清楚,“为什么我生来多病?我只不过是想跟寻常人一样,有一副健全的身体罢了……”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梁桓喃喃道:“生不生,死不死,无所谓了,我早就累了,拖着这副残败的躯体苟延残喘,活得极为辛苦,那些药,我光是闻到味道都想吐,但为了活着我却每日都要喝,不能有一日的间断,死了倒也轻松。”

大殿中没人发出声音,皆沉默地看着他。

温梨笙见他这模样,心里却也生不出一丝怜悯来,停顿后,她便开口道:“都是活该,知道吗?”

梁桓抬头看她。

“你篡夺皇位,迫害忠良,害死那么多的无辜之人,却还觉得满腹委屈?”温梨笙反问:“你有什么资格难过呢?你本就是这天下的罪人,双手沾满了大梁百姓的鲜血,可曾有在午夜梦回之时,看见那些无辜的亡魂对你发出泣血控诉?”

“这龙椅,你根本就不配坐!”温梨笙声音冷然,眸中似隐着恨意,掷地有声道:“滚下来吧,梁桓。”

谢潇南难道不委屈吗?

曾经美满和睦的家庭,疼爱他的父母和长辈,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皆接连葬于梁桓之手,若非是他意志坚定百折不摧,也会死在北境那漫长的凛冬里。

施暴者又凭什么诉说自己的不幸?

没有资格的。

他就该死,然后以命抵债,成为千古罪人。

“我女儿所言不错。”温浦长也气道:“你虽生来病弱,但却因心中邪念杀害多少无辜之人,毁了多少原本圆满的家庭,那些人如何不无辜?”

梁桓此时也并不在乎别人如何指责他,听了一会儿之后便轻笑出声,充满着嘲意,“朕是败给了谢家,又不是败于你们之手,何以轮得到你们有说话的份?”

“还当自己是皇帝呢?”谢潇南嗤笑一声。

梁桓看了看谢潇南,用龙袍的袖子擦了一把嘴边涌出的血,又往龙椅上坐了坐,正了正姿势,“至少朕现在还坐在这里,不是吗?”

他有看了一眼殿外,那刀剑相撞的厮杀声仍然在继续,“外面的事还没有结束,还剩些时间能聊两句。”

“想死得明明白白?”谢潇南抱起双臂,应允道:“可以。”

“前几日你分明就是带着人出了城赶往柳镇,朕的人一路盯梢,不会有错,你何以会突然出现在皇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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