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京外的庄子上静养。是以叶娉来过常府几回,一次也未与其见过。

常夫人在婆母耳边说了什么,听得常老夫人连连点头。

“晓得了,是承天媳妇和进元那小子未过门的媳妇。那两个小子倒是眼睛毒,下手也是又快又狠。甚好,甚好,我瞧着都高兴。”

宾客们一一向常老夫人贺寿,常老夫人始终带着笑,时不时说上几句。

轮到叶家人时,常老夫人让叶娉和叶婷姐妹俩往前一些。她眯着眼打量了好一会,越发的慈眉善目。

“看看这两张小脸,长得这么像,又这么好看。我老太婆看着心里都欢喜得很,料想承天和进元那两个小子也是喜欢得紧。”

这话一出,听得在场的夫人心思各异。

一位朱色金绣褙子的夫人,在听到常老夫人这句话之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她凌厉的目光看向叶氏母女这边,正好与叶娉的眼神撞个正着。

叶娉认识她,她是王家大房的大夫人刘氏,也是温夫人的娘家大嫂。

刘氏瞬间移开目光,继续端着架子。

世家宴会的流程几乎差不多,先是宾客集聚一堂,说些家常显摆儿女,接下来才是入席。众夫人各有妙招,或是迂回或是直接,无非是要让在场的其他夫人知道,自家有女初长成,

不知是哪位夫人提到了庶女,刘氏极为不屑地说了一句庶女祸家。这话得到了不少夫人的附和,毕竟没有哪个正室会喜欢家里的妾室和庶出的子女。

大多数人都看出门道,有意无意地看向叶氏母女。

叶家和王家之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在场之人皆已有所耳闻。一个庶女嫁人之后反与娘家断亲,刘氏这话定然是意有所指。

叶氏瞬间白了脸,坐立不安。

她是王家庶女,这是哪怕断亲改信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她想说她是庶女,但她的女儿们全是嫡出,可是话到嘴边愣是说不出口。

叶娉冷了脸,看向刘氏,“敢问这位夫人,庶女从何而来?”

刘氏端着身份,故意不理她。

她面上未有半分窘迫,也不见被人忽视的羞恼。“庶女亦有父,若无生父,何来庶女?庶女既非天生地养,岂能称为祸家之源?”

刘氏大怒,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居然敢教训她!

不等刘氏回击,叶娉又道:“且不论嫡庶。单就这句话而言,王夫人实在是偏颇,祸家之源何其之多,譬如不孝子,譬如自己一时不察行差踏错。你居然一言以蔽之,怎么不让人怀疑是为自己家族的日渐落败与腐朽找借口。”

“你说谁落败,说谁腐朽?”刘氏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他们王家何等门第,岂容一个庶女所生的贱种说三道四。

众人神情微妙,虽说郡王妃说的话也不甚委婉。但在场的夫人都是正室,她们视男子为天不假,但对自己的夫君未必没有怨恨。

叶娉敢在常家的宴会上怼刘氏,也并非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她知道常家有祖训,几代都没有庶出的子女,所以她才会站出来正面刚刘氏。

“一家草包软骨头,男女老少黑心肝。养的儿孙似草包,难道不是落败之相?残害姨娘,算计出嫁庶女,难道不是黑心肝?”

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心道郡王妃今日是要向王家人发难。谁不知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分明就是郡王妃自己说的。

有人下意识看向温夫人,温夫人可是王家女。眼下婆家的侄媳妇这般贬低自己的娘家,身为国公夫人的她能忍吗?

她当然不能忍。

她没有开口,而是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媳庆阳郡主。庆阳郡主垂眸玩着自己指甲,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这对婆媳不动声色地较着劲,谁也不想自讨没脸。

刘氏那叫一个气,还从未有一个小辈敢和她这么说话。她依然端着世家夫人的架子,一张脸气得铁青。同行的妯娌等人拼命想制止她,无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这里是常家,郡王妃如此目中无人,真当常家是市井之地不成?”

“王夫人也知道这是常家,方才那番言论,我还以为王夫人是故意和常老夫人过不去。好好的寿宴非要语出惊人,怕是想故意引人非议挑起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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