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还未到怡心堂,  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动静。哭泣声是芳儿的,训斥声是庆阳郡主的,还有时不时的指责声则是温廷之的。

温老夫人心下一个咯噔,脚步也放快了几分。

温廷之养伤多日,  瞧着伤势已经大好,  却一直不提搬回自己院子的事。老太太到底心疼孙子,  哪怕不喜孙子和一个丫头亲亲我我,  不过是看在大孙子养伤的份上一直容着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虽然她嘴上不承认,  但心里确实是对大孙子感到失望。以前还不觉得,  最近日日见着越发觉得大孙子实在是有些不堪大用。比起那个不讨喜的二孙子,  实在是差得有点多。

没有哪个长辈愿意接受子孙的无能,  何况还是像她这样掐尖要强的人。若不是实在苦闷,她也不会忍不住去找叶娉。

那边刚舒缓了一些,  这一回来又堵了心。

“本郡主念你怀了身孕,对你多有照顾,本想着等你生产完再给你一个名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心急。你应当知道,  当日本郡主与世子爷大婚当日,  夫人可是当着一众宾客的面质疑过你腹中胎儿的清白。你这般怂恿世子爷,  置夫人于何地?”

温老夫人听到这,  那叫气不打一处出。

这一天天的,  都是什么事!

“吵什么吵!你们不知道廷哥儿在养伤吗?”

养伤?

庆阳郡主眼露讥笑,哪个人养伤能养得胖了一圈?这个废物男人无用也就罢了,被自己的堂弟一脚踢飞,  还有脸成天躺在床上哭天喊地。

“祖母您来得正好。”她半点不惧温老夫人冷着的脸,  她虽嫁进来没多久,  但已将府中所有人看透,  这个祖母看似强势实际是个没用的。“大婚之日,母亲质疑芳儿肚子里怀的不是世子的儿子,这事您也听到了的。今日世子却说要抬举她当贵妾,您说这话可不可笑?”

“我说她是清白的,她就是清白的。”温廷之嚷起来,似乎是想用大声去压下庆阳郡主的气焰。“我倒要问问王爷,他是怎么教的女儿?三从四德不知,贤良淑德也不知,甚至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

“廷哥儿!”温老夫人大喝一声,胸口突突地疼。

内宅之事,男子最不宜掺和。庆阳郡主是正妻,当丈夫的万没有为了一个通房和正妻争执的道理。否则传了出去,那就是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

然而温廷之已是恼羞成怒,对庆阳郡主已是厌恶至极。他自小受宠,从来都是自视甚高唯我独尊的性子。哪怕他有谦和礼让之名,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一个平易近人之人,也不是一个有容人之量的人。比起张扬高傲的庆阳郡主,他更喜欢像芳儿这样温柔小意的女子。

“祖母,我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爷,难道连抬举一个妾室的权利都没有吗?”

“这些事有郡主操持,哪有你插手的道理。”

“芳儿怀了我的孩子,理应升一升名分。”

庆阳郡主闻言,唇角泛起冷笑。

“祖母,并非孙媳不允,实在是那日母亲口口声声说芳儿同前院的一个小厮不清不楚。事关国公府的血脉,我岂能大意?”

“她肚子里的就是我的骨肉,至于郡主肚子里的……”温廷之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极为阴鸷,一双喷火的眼恨不得烧穿庆阳郡主的肚子。孕三月的肚子,居然比芳儿孕四月的肚子还要大。

“洞房之夜,本郡主有落红为证。至于本郡主的肚子,太医说了,有人易显怀相,有人不太显,这些都是做不得准的。”

温老夫人脸色难看,眼神也极为复杂。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庆阳郡主,可是她又不愿意去承认这样的事。

有些易显怀相,确实会比旁人的肚子大,有人不显怀相,便是快生了也看不太出来,光凭这些确实不能说明什么。

可是……

“夫人呢?有没有人去请夫人?”

有婆子回答,说夫人今日出城了。

那个王氏,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堂堂国公府的主母,放着一府的糟心事不管,居然跑出城去看一个疯子女儿。

丫头肚子里的种不清不楚,正妻肚子里的孩子也备爱怀疑,她的廷哥儿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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