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乌云层层叠叠地压着,似是要下雪了,风在原地盘旋着,没有缓解任何冷凝而沉闷的气息。

他想寻一个风能吹散沉闷的地方,脚下离开了外院书房,只是不知怎么,竟回到了来时的白梅树旁。

从白梅树影间往不远处的花厅看去,一眼就能看到了花厅上首的那个人。

下面的仆从都已经散了,她轻轻点了点剩下的对牌,让乔荇用匣子仔细装好,起了身。

天要下雪了,今岁的冬日,一场一场的寒冷像没有尽头似得,如浪拍来。

她站在花厅前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

固执穿在身上的旧衣越发显得单薄起来。

谭廷不由地想了起来,衣柜里的衣衫满满当当的,可她不用出门替谭家行事,或者不必去族中照看的时候,多半还是穿着自己平日里的旧衣。

首饰也是一样。

不似妹妹谭蓉,将他从京里带回来的头面拆成各种式样,每日里换着发饰戴出来。

可她,却只在某些人多或者紧要的场合,才正经戴上几支。

她之前还会戴一戴珍珠头面里的珍珠耳饰,似乎自从杨蓁买了一套珍珠耳饰,送了她两对之后,他送她的那套珍珠头面里的耳饰,她就再没动过了。

风吹得人越发冷了。

杂乱的思绪在脑海中起起伏伏,谭廷不知自己怎么就随着她的脚步到了正院,站在了正房廊下门前。

他没有撩开帘子进去,却听见里面她吩咐乔荇的声音。

她的声音一贯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年前年后我忙了些,只做了一个寻常小印,你同姜掌柜说,待开了春,会再做些能卖上价的来。”

乔荇应了,又忍不住劝她,“夫人这些日太辛苦了,连看闲书的工夫都没有了,二夫人叫您去打叶子牌,您也都推了,多少该歇一歇的。”

天冷,杨蓁在家中闲闷发慌,不是练剑就是打牌。

但她笑了笑,回了乔荇,“我又不是能闲下来的性子。宁宁约莫病情有些反复,她信中不提,字迹却虚浮,我想等天暖了,再给她换一副好些的药,再者阿寓赶考也是需要有钱傍身的  ”

谭廷在这些话里,闭起了眼睛。

不管是弟弟科举赶考,还是妹妹病情反复要换药,都需要钱。

可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她都只是靠着自己,一刀一刀制印赚钱。

她没有跟他要过钱,连借都没有过。

她在信里最后回应项寓的话,此刻就像从她口中说出来一样,那淡然的嗓音,一遍一遍响在他耳边。

谭廷不由想起自己刚回家时,桩桩件件事情引发的查账。

在查账之前,她就没想过从他得到什么,查账之后,更是一点一滴都没有了。

谭廷垂了眸,没再打扰她,在那扇门打开之前避开了。

哪怕是十五的元宵节,因着今岁严冬难过,都萧索了起来。

杨蓁乘兴而去,差点败兴而归。

不过她是个乐善好施的,见县城街市上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便让人支了个摊子给路人套圈。

她把圈弄得极大,几乎人人都能套到东西拿回去。

这般可把路另一边的套圈小贩急坏了,那么冷的天,小贩急了一身的汗。

杨蓁看得哈哈大笑,让人抓了一把碎银子给他,直接把他的摊子也盘到了自己这边来。

小贩一看,喜笑颜开地连声道谢,还帮着杨蓁做起事来。

谭建在家里完全坐不住了,简直用平日里三五倍的速度写完了大哥布置的文章,一时管不上写成这般会被大哥怎样训斥,便急着去了街市寻自家娘子。

萧索的街市到了杨蓁这里竟堵得水泄不通,谭建一看她出门带着的鼓鼓钱袋,眼下完全瘪了下去,惊讶得不行。

她倒是笑眯眯地看着路人手里满满当当地,行走之间又热闹了起来,悠悠叹了一句。

“这般热闹才好啊。”

夜风吹得满街通亮的灯笼摇摇晃晃,谭建拿了个大红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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