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脚步声,似是一群人往后厨奔来。

板着脸的魏询暗道一声不好,快步走近:“桑娘,快先单给我夹一块!”

言辞急促,全然失了素日稳重大师傅的模样。

此时,外头那些没填饱肚子的“恶狼”已赶至小门,一双双眼睛好似泛着绿光,眨也不眨地盯着咕嘟冒白气的砂锅,个个都像是八百辈子都没吃饱饭的饿死鬼。

好在他们理智仍在,顾忌掌勺的孟桑在场,觑着她的脸色,堵在小门那儿,不敢贸然闯进。

那砂锅中仅余四块红烧肉,孟桑一一取出,切成拇指大的小块,尽量让每人都尝了个味儿,方才驱散众人。

腹中空空的帮工杂役们,得偿所愿,细细品着口中红烧肉。直至依依不舍地咽下肉粒后,方才回过神,想起他们刚才都做了什么。

跟庖厨师傅们、徐叔乃至魏大师傅抢菜……胆子大到没边儿了!

诸人一时讷讷,不敢看几位上司的脸色,一哄而散,端的是个罚不责众。

后厨重新空了下来,孟桑又煮了一锅鱼丸汤,分与魏询等人尝了。随后,她喊出文厨子三人,让他们自选一道吃食,作为今日所负责的暮食菜式。

文厨子挑了红烧肉,陈厨子一举选定辣子鸡,余下的鱼丸汤便归纪厨子。

整个白日,孟桑除了盯着陈厨子三人做吃食,还得领着柱子与阿兰准备明日朝食要用的馄饨皮。

既然她如今已接手监生暮食,菜式不比专门为国子监官员们做的吃食差,魏询便从中择了红烧肉与辣子鸡,一并添进,仍由孟桑掌勺。

众人忙忙碌碌,一晃眼便到了监生来食堂用暮食的时辰。

陈、文、纪三人于忐忑之中,不免带了几分期许。难得接过手下杂役的打菜一活,拿着大勺,频繁探看食堂大门外,等着监生来。

-

申末酉初,监生散学。

讲堂内,薛恒与许平等一众人慢慢悠悠收拾东西,根本不急着去食堂,与数日来早起去抢朝食的热情模样,判若两人。

一想到片刻后要面对的糟心暮食,讲堂内的诸位监生都苦着脸,无比绝望。

一监生越想越气,拍案而起,怒道:“真就想不明白了,为何朝食能请来孟师傅,暮食就不能再请些如孟师傅一般的好庖厨来?”

“并非故意作践自己和在座同窗,那每日暮食,当真就与田肃那厮说得猪糠,一般无二!”

薛恒摇头,嗤道:“说得轻巧,你以为孟师傅那般的厨子,能是外头随处可见,胡乱扒拉就能再找出三个的?孟师傅那般水准的厨子,便是入高官贵胄的府中、进东市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都不在话下。”

“此番入咱们国子监,依我猜测,怕是因着外头不识货,不待见孟师傅是个年轻女郎,不肯雇用或是只想招去当个切菜的帮工,最终才便宜了咱们这些人。”

四门学内,谁不晓得薛恒虽只是七品小官之子,但其外家为长安城中数得上名号的富商,从小便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公子哥。

要论吃喝玩乐,便是国子学的一些高官子弟拉出来,怕是都比不过薛恒,故而他方才说的一番话,众人深信不疑,面色染上寂寥。

一时,讲堂内静了下来,唯闻些许叹息声。

片刻后,许平收拾好笔墨纸砚,淡道:“拖再久,终归还是要去食堂用暮食。诸位同窗,许某先行一步。”

说罢,拽着满脸痛楚的薛恒,离开了讲堂。

在他走后,哀叹不已的众人回过神来,苦笑一声,纷纷起身。

“唉,确如许监生所言啊。伸脖子一刀,缩脖亦是一刀,早晚又有何异?”

“好歹近日来,白饭好吃许多,软硬适中,不干不烂,大不了就光扒拉白饭嘛!”

“……”

其中有一家境尚可的监生,姓郑,喊住几位交情好、家境相似的同窗,邀他们一并去外头食肆用暮食。

郑监生嗤道:“既不是孟师傅做的朝食,谁乐得去食堂受苦?”

“是极,不如今个儿咱们去刘记喝鱼汤去?”

“程家食肆做的烤豚肉,亦是不错。”

其余家境一般的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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