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挑了一只适中的毛笔,一挥而就,写出一个“九”字,吹干之后,不容马九拒绝,强硬地递给他。

 “拿着,玩去,别打扰我在此处寻找知己。”

 马九简直无语,这个谢黎怎么还嘴硬,真是死要面子,直接说他家里没钱,穷得卖字为生不就行了?

 不过……

 谢黎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他如果还针对,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马九扭捏了一下,将荷包再一次递过去:“润笔费。”

 谢黎一顿,看了眼马九,看得马九有些恼羞成怒,大喊“你看什么看”,才风淡云轻抬手示意了一下,叫絮儿收下钱。

 有钱不要白不要。

 不过马九好端端的施放友好信号,这是打算干什么?

 谢黎并不知道,学渣们心里一边讨厌着“别人家的孩子”,却也一边暗暗地羡慕着“别人家的孩子”,如果给他们机会认识“别人家的孩子”,第一反应绝不是冷着脸拒绝,而是欣喜若狂地抱大腿。

 马九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想和谢黎做朋友。

 ……

 马九捧着干透的宣纸,一边口头嫌弃谢黎,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家。

 其余三位同窗有些酸溜溜地说:“马厩你不是发誓和谢黎势不两立吗,怎么还捧着他的字,要我看,扔掉算了。”

 “这怎么行!”马九反应很大,回过神,干咳一声,“就算谢黎这个人嘴贱了些,字是无辜的,我觉得这个字写得挺好的,带回家给我父亲品鉴品鉴。”

 事实上,马九哪里懂什么书法,他就是单纯觉得,谢黎送他礼物,一定也想和他做朋友,他得好好地收藏着,免得以后谢黎上门来做客,拿不出来,损害了两人的友情。

 不得不说,会脑补也是一种自得其乐的技能。

 只靠脑补,马九估计能和谢黎做一辈子的朋友。

 到了家里门口,和三位朋友分开,马九捧着宣纸进了院子,听说老爹在接待客人,便想先回屋将宣纸裱褙好,再挑个地方挂上。

 老管家一起帮忙,看少爷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奇探问了一句:“九少爷,这是什么?”

 马九得意洋洋,晃头晃脑说:“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字,瞧瞧这笔迹,瞧瞧这字体,瞧瞧这霸气的风格……”他满意地点头,“不愧是我马九的朋友。”

 老管家也看不懂什么东西,点点头:“九少爷说好就是好,老奴先出去了。”

 “去去。”马九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盯着宣纸,露出了志得意满的表情。

 明天再去和谢黎唠唠嗑,这次不带其他三个拖油瓶,定能和谢黎关系更上一层楼。

 而另一边,老管家刚刚走出马九的屋子,听到了马老爷的招呼。

 “管家,快去备车,贵客有事要回去了。”

 老管家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出门雇佣马车。

 站在马老爷身边的中年男人不在意道:“不过是十几里路,我走回去也就行了。”

 马老爷摆手:“你如今身份不比往常,别再说这些了,要是被家里知道我怠慢了你,回头又要写信训我。”

 马老爷是京城马家的庶子,娶妻之后,索性带着分得的微薄银钱和夫人一起离京,在外面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十年回京城一次。

 今天来的贵客,则是马老爷幼年的好友。同样也是庶子,不过比马老爷有出息,靠着敢拼,一路升到了从六品的亲勋翊卫旅帅,算是庶子中最有出息的存在。

 他来长今县办事,想起马老爷,特意过来拜访。

 今时不同往日,昔日的好友已经成了高攀不上的人物,马老爷有此担心,也是正常。

 不过这样一句话说出,似乎伤了好友的心,好友沉默半响,不再开口了。

 马老爷这才回神,心里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尴尬地找着话题。老管家雇马车回来,他眼睛一亮,问道:“对了,好友,我的九个儿子你还没见过,不如叫他们出来,和你挨个见一面。”

 好友愣住,九个儿子?

 不等好友说什么,马老爷就吩咐管家去叫人,不一会儿,八个年级不一的青年、少年来了庭院中。

 “这是老大,这是老二,这是老三,这是……等等,老九哪去了?”

 管家慢吞吞解释:“九少爷在屋子里欣赏一幅刚求到手的书法大作,说等一会儿出来。”

 马九把谢黎的字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老管家肯定觉得是大作,所以这个时候回答,也就多说了几句。

 “这个大作可不得了,少爷这样顽皮的性格,竟然一路小心翼翼地捧回屋去了,还特意裱褙起来欣赏,肯定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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