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里外都是庭院,也走好远的路。

听顾伯伯说,傅老太爷年轻时搞房地产开发,自个儿弄了块地皮,将半个岛的别墅都做私家豪宅。

谢音楼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她有爸爸抱,在进一处装修中式庭院时,那雨又没完没了地下来了,她小脑袋一缩,往爸爸西装外套里躲,正露出杏核儿似的漂亮大眼睛时,忽然看到在雕刻的喷水池旁,有个气质儒雅的男人将长长的戒尺抽打在一个男孩后背上。

雨来势汹涌,那男孩就跪在池旁,低着头,衬得他脖颈纤瘦,衣领下的面料都染了一丝丝的红,很快就被雨水给冲干净。

谢音楼还想看一眼,却被黑伞给遮挡住受惊颤抖的视线。

耳边,隐隐约约听见顾明野伯伯轻嗤冷笑道:“上回来时,傅砚清就在打儿子,这次怎么又打儿子了——那小子这样跪雨里,身子骨不废也得落病根。”

谢阑深声线极静,衬得雨声:“将来傅老退隐,傅砚清不出五年便守不住家业。”

“傅老后继无人啊。”顾明野语调拉长感慨一句,待走进大厅就变了个正经样,毕竟到人家地盘做客,不好堂而皇之地骂人家儿子是个空有皮囊的废物。

谢音楼心思单纯,也搞不得大人们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她坐在偏厅的湖蓝绿椅子上吃糕点,偶尔看一眼茶室里谈生意的爸爸,偶尔又去看一眼外面下雨的庭院。

许是坐得不耐烦了,她趁着女管家去泡茶时,偷偷的地溜了出去。

喷水池旁已经没有男孩身影,但是戒尺还在。

谢音楼沿着回廊走,伴着她腕间轻垂的玉镯发出细碎清音,走到隔壁庭院房间时,门是敞开的,里面格外幽暗,三五个淡褐色坐垫随意错落地摆在地板上。

谢音楼懵懵懂懂地踏入进去,下一秒,看到那个被家法伺候的男孩趴在角落里,衣服湿透了,透明面料清晰见骨,好不夸张地都能看见被戒尺打出来的一道道很深痕迹,也有血,沿着他后脖,滴落在了精致轮廓的清瘦脸孔旁。

谢音楼几乎要以为他死了,卷翘的睫毛微颤,在往前移一步时。

男孩忽然侧头直直看过来,额头新添了一道新的血痕,看到她白色小身影出现,仿佛衬得他满身是血越脏,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浮现出薄薄戾气,在她要靠近时,嗓音冷淡响起:“再走一步,我就掐死你。”

这话充满威胁,像是要惩罚她的不听话。

谢音楼自幼就是被爸爸捧在手掌心宠着的,别说掐死她这种话,平日里一句重话都没有人对他说过。

跟受了委屈似的,脚步是停下了,眼泪却啪嗒啪嗒往下掉。

偏偏她还知道要擦,抬起白嫩的小手胡乱揉着,越是这样就越可怜兮兮的。

男孩没想到一句话就把小人儿吓红着眼,皱着眉头刚说:“别哭了。”

瞬间,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就砸了一大颗在他手背上,谢音楼哭着,奶声奶气的学他凶巴巴说:“你要掐死我,我爸爸也会掐死你的。”

男孩那点血腥的戾气都被她哭没,伸出削瘦的手从裤子里翻出糖果,是那种老式玻璃纸包裹的水果糖,平时是拿来哄弟弟玩的。

幸好还有一颗,拆开后塞到了这个爱哭鬼嘴里。

有了糖吃,谢音楼就不掉小珍珠了,从公主裙的口袋拿出手帕,小小年纪就知道人情世故这套,递给他擦拭额头的血痕:“破相了长大就没有女孩子喜欢喔。”

男孩额头被柔软的丝绸手帕覆盖,怔了半响,被父亲家法伺候次数多了,也就忘记疼痛过后被人关心是什么滋味。

小人儿煞有其事地弯腰,嘟起嘴巴帮他吹吹,带着股甜丝丝的糖味。

男孩精致眉眼间的冷淡不耐都褪去的干净,冰凉的手指去握住她手:“你叫什么名字?”

毕竟是出身显赫豪门,什么都不缺,他骨子里是桀骜不驯的,不似同龄那些没断奶似的男孩会装斯文腼腆……

谢音楼轻歪脑袋认真想,唇齿间含着糖,慢吞吞地说话不太利索:“我爸爸叫我小观音,大名叫谢音楼……谢阑深的谢,小观音的音,月满西楼的楼……老师说月满西楼是指相思的意思。”

“谢音楼,你叫谢音楼——”

“嗯哒!”

“我叫傅容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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