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会死在半路,或许会连父母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你身上全是死气,时日无多了。”她认真地看着他,逐字逐句地道。

“我知道。”小公子像是早看透了生死,跟她耐心解释道:“云籁,我们人族讲究这个,生育之恩大过天,我和兄长得在父母最后时刻侍奉在窗前。”

云籁像是无话可说地点了下头,而后见他将盒里的糕点拿出来,递到她面前,道:“这是我先前答应过你的,人间酒楼里卖得最好的杏花糕,不过我手笨,怎么学也做不像。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尝记一尝。”

说完,他有些赫然地垂眼,看起来羞愧又自责。

云籁与那三两块歪歪扭扭的杏花糕大眼瞪小眼,心想,杏花糕若是真长这样,那酒楼估计一天都撑不下去就得关门。可想过之后,一股酸酸涩涩,压也压不下去的情绪便控制不住地喷薄而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族。

那样的温柔,细致,体贴。

于是一眼便心动,相处即沉沦。

“若是你回去,还想回来吗?”她问。

昭昭日光中,他点头,应得温柔:“我与兄长,以后都会长住在雾到城,我喜欢这里,自然会回这里。”

云籁交给了他一颗湛湛发光的珠子,认真道:“我将妖珠借给你,一月之后,你回到此地,将它交还给我。”

“失去它,于你而言,有什么危害。”陈淮南珍而重之地握着那颗珠子,问。

“一月之内,我尚能应付,若久不收回,将不能在白日现身,再久,便是心性失控,生机流失。”

那颗妖珠,在陈淮南手中,顿时比山岳还重。

离开村落的时候,他以为,这次一别,归期已定。

他以为,父母逝去,兄长那样疼惜自己,在最后的时光里,必然如他所愿,让他在那个海边的村落里静静逝去。

吃了那颗妖丹,陈淮南的气色果然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一路长途跋涉也没有大碍。

等陈淮南回了家,送别了父母,去他们房间收拾整理遗物时,去无意间发现了一些东西。

一本手册,几页纸,足以将他打入无底深渊。

上面完完整整记载了他的身世。

陈淮南尚在陈母腹中时,一位曾受家中祖辈恩情的方士追随怨灵的踪迹来到城中,借住在当时已经落魄倾颓的陈家,见到整日长吁短叹,愁眉不展的陈父陈母,念及和陈家祖辈的旧情,有一日忍不住告知:“其实解决之法就在眼前,就怕你等心软,下不定决心。”

这样的话对当时的陈父陈母来说,无疑是久旱中的甘霖。陈父一再追问,方士经不住死缠烂打,指了指陈母已经显怀的小腹,透露了具体信息:“此子乃怨灵转世而成,因前世遭遇不公,今生运势颇好,若是能施展借运之法,陈家困境可迎刃而解。”

“只是如此,此子注定活不过十五。”

“如何抉择,你等好生思考。”

陈父陈母经过了几日的艰难挣扎,最后请了方士做法。

果然,自陈淮南出生起,陈家蒸蒸日上,所有与他亲近的人都沾得了他的好运气。

可事实证明,人心是最不容易得到满足的东西,陈淮南活到十五,一日比一日清瘦,眼看生死存亡关头,陈父又寻来了不知从哪得到的邪方。

他们让已经学有所成的长子以各种方法击杀,收购各地妖物,生剖妖丹,和以妖血服下,如此能稍微填补下陈淮南已经漏气的身体。

他本身是怨灵转世,又承受了借运之术,早算不上是个人,于是这种方法虽然阴损,但果然起了作用。

这么一留,就强留了陈淮南一千余年。

只是最后仍抵不过命运之力,谁知他又另有际遇,得了身份很不寻常的云籁&30记340;妖丹。

陈淮南看着眼前白纸黑字的铁证,一时间如遭雷击,他难以置信,跑去问兄长陈剑西。

陈剑西正春风得意,因为弟弟好运气而登上城主之位,见东窗事发,一张脸沉沉的阴着,可看着弟弟因为愤怒而泛起潮红的脸,一声没吭。

他已经很久没在陈淮南的脸上看到那种健康的红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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