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就是亲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是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考虑,站在王夫人的立场上都是绝不会允许庶女进宫的,非但不能允许其进宫,日后的婚事也要尽量往下压才行。

倘若她自己这一脉强势,探春嫁得好那是锦上添花,是二房的一份助力,但如今她这一脉已经成了这般光景,那身为庶女的探春就绝不能有个什么好前程,否则将来必定压服不住。

王夫人这人在其他方面或许不是特别聪明,但在涉及到自身利益时脑子却还清醒得很,故而只咬死了牙坚决不肯应允贾母叫探春进宫。

贾母又急又恼,偏口齿不复以往利索,便是想要掰扯一下分析分析利害关系都不成,含糊咕哝了半天也没能叫人听清楚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反倒是口水顺着嘴角不停地往下流。

贾政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拭,“老太太且安心养身子别着急,这事儿我应了,不必管那蠢妇如何想法。”

“好好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何苦非要送进那等腌臜之地去?”贾宝玉却是忍不住跺起脚来,红着眼说道:“如今大姐姐都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了,老太太怎能还将三妹妹也送进去?我早前就说那地方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埋尸地,大姐姐早已是深陷其中不能脱身,何苦再叫三妹妹也跟着去遭罪呢?”

“咱们家精心养大的姑娘,清清白白金尊玉贵的,非要去那劳什子的宫里折腾什么劲儿?那是个什么好地方不成?不是今儿被人吞进了肚子里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便是明儿反过去吞了别人进肚子里变成那污秽的恶鬼,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孽障住口!”贾政怒喝一声,咬牙切齿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竟是迄今还不明白?不会说话就不要胡乱开口,还想给家里招多少祸来?家里的事自有老太太做主,由不得你在这儿胡言乱语!”

贾宝玉顿时被吓得一激灵,退后两步缩着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默默垂泪。

贾政不再理会他,转头又轻声安慰被噎得满脸涨红的贾母,“他素来是这样一个孽障,老太太别听他胡言乱语,您放心,回头我就照着老太太说的去办。”

“你做梦!”王夫人横眉怒道:“这件事没得商量,我坚决不同意!老爷若是不顾我的意愿坚持送探春进宫……那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好命!”说罢拂袖而去。

向来“夫为妻纲”,被王夫人这般当众甩脸,贾政一时也是气得够呛,颤抖的手指着她的背影不敢置信道:“竟还敢威胁起我来了?她当自个儿是谁?我是探春的亲老子,还不能安排她的去处了?简直荒谬!”

然而贾母却不似他这般天真,听到王夫人的话之后她这心里就是一沉。

王氏自己或许没什么本事能阻拦,但别忘了,王氏背后还站着王子腾呢。

以王子腾如今的权势地位,想要动点手脚将探春的去路堵上简直易如反掌,加上宫里的元春未必也真就乐意一个庶妹进宫,若在这中间门在使点什么手段……探春恐怕当真就踏不进宫门一步。

本就大受打击浑身不爽利,这会儿又是越想越头疼,熟悉的无力感再度侵袭而来。

她满心满眼都在为了荣国府打算,偏底下的儿孙从来就没有真正一条心的时候,一个个皆只看着自己眼前那一亩三分地的利益,揣了一肚子心眼儿互相算计折腾。

莫非当真是天要亡她贾家不成?

贾母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没入花白的鬓角。

见老太太没了动静,一众儿孙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贾赦忍不住冷笑起来,“全家绑在一块儿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恨不能将府里掘地三尺掏空了才盖成一个省亲别院,满心以为娘娘能为家里带来无上的尊荣好处,结果可好,竟是白瞎了一番功夫。”

“趁着如今院子还崭新的,不如赶紧的找个买家将它卖了去,换些现银在手里也总好过守着那样一个院子荒废着,老二你以为呢?”

“卖省亲别院?”贾政愕然,忙反对,“这不成!这哪儿成?那可是盖给娘娘的省亲别院,便是如今用不上了也万不能卖了啊,回头叫皇上知晓了再治咱们家一个大不敬的罪过可如何是好?不能卖不能卖。”

“不卖?不卖再过几日咱们全家都得张大了嘴巴站在巷口喝西北风去了!”提起这贾赦就是一肚子的火气。

原本寻思着娘娘真要是得势了对家里也有好处,这才偏信了老太太的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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