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顿时红了脸,手里的帕子恨不得拧成了麻花儿,沉默半晌闷声道:“父亲坐在这样的位子上,从眼下皇上的这番做派来看就知道,这事儿怕也由不得咱们自个儿说了算,许是心里有什么打算也未尝可知呢。”

这话说得无奈,却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身为皇上的心腹重臣、手握实权掌管天下官员的调任升降,这本已是轻率不得了,更何况她自个儿还跟四爷……如此一来皇上必定更加要慎重,对于兄长这个唯一的女儿将来如何安排指不定又有什么说法呢。

后院女眷看着不打眼,实则却也都与前朝势力紧密相连。

皇权之下,万般不由人。

心里头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得人闷不透气,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林言君低垂着眼眸沉默良久,一时亦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姑侄二人在屋内静静地喝着茶,皆默契地岔开这个话题不再提,只闲话家常说说笑笑,气氛倒也略有回暖。

“对了,后面贾家那位老太太可曾再找过你?”

怎么没找,见天儿地打发人上门来请。

“我是再不想踏进贾家大门一步,偏老太太中风卧床一事几乎传得人尽皆知,这般番五次大张旗鼓地上门来请是生怕人不知道我这个不孝外孙女呢,我又哪里还能再说个‘不’字?”

言语中尽是满满的烦躁抑郁。

“为着那些拎不清的人坏了自个儿的名声不值当,暂且再忍忍,等赐婚圣旨下来……老太太指定坐不住,没准儿能出点什么昏招儿……你父亲就等着抓他们家的错处呢。”

“眼下她叫你去你去就是了,不过记得身边时刻不能离了人,时时警惕着小心无大错,可别一时大意叫人拿捏住了。”

这话说得较为隐晦,但林黛玉却是听懂了。

这是警醒她别被什么腌臜手段算计了呢。

一瞬间心口不觉漏了一拍似的,有心想说不能吧,可转念一想,还有什么不能的呢?

老太太为了贾家、为了贾宝玉,还有什么是不能算计的呢?

这几日回回去都要面对老太太的软磨硬泡,一时示弱哭求一时又拿着孝道出来压人,口口声声说什么这是她母亲的遗愿。

真真是可笑至极。

连去世多年的亲女儿都能被老太太一次又一次拿出来做文章,可见老太太如今急切到了什么样的地步,谁敢保证她不会狗急跳墙使出点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来?

“我省的。”神色淡淡地说完这句话,林黛玉便佯装无事人一般捧着茶碗稍稍抿了两口,又说道:“说来前两日去贾家时还刚好撞上一出好戏,就那回咱们离府时有个高壮如异兽般的男子在门口说是找赦老爷要债的,当时姑姑还好奇揭开帘子看了两眼,不知是否还有印象?”

孙绍祖?

林言君顿时来了精神,“怎么?他又上贾家了?”

“可不是吗,这回倒是被请进了府里。”

没法子,人家说了,再这么避而不见就去报官。

如今贾家正忙着给家里的娘娘修建省亲别院呢,哪里能丢得起这个人啊?就只好将人请进门好好商谈去了。

贾赦原还想仗着荣国府的门第抵死不认账,纵是面对人家手里的字据也只咬死了没钱,闹得屋里卧床静养的老太太都看不下去了。

奈何如今她却也是有心无力,五千两现银还真就掏不出来,就想着说能否拿什么价值等同的物件来抵了也罢,可谁想那孙绍祖却是死活不肯松口。

双方好生掰扯了一通,最后孙绍祖就说了,没钱还这五千两也不打紧,将大房的迎春嫁给他就成。

如此荒谬至极的一个提议,若是搁旁人家保准儿就拿着扫帚将人打出去了,可谁想那贾赦竟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了。

“混账!”老太太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莫不是疯了?哪个正经人家会拿自个儿的亲闺女出去抵债的?这事传出去咱们贾家还要不要做人了?宫里的娘娘还要不要做人了!”

谁料那贾赦却是摆足了泼皮无赖的架势,笑言:“老太太若不同意那就拿五千两银子出来,若不然我也没法子啊,叫我这着急忙慌的上哪儿找银子去?”

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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