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覆地,一团乱麻,两个青年人原本该顺从长辈意见,按部就班结婚生子的人生,也因此被画上了句点。

江叙想,或许沈方煜还能从这件事里走出来,可是他不可能再过他父母想让他过的生活了。

他可以慢慢从和男人睡了这件事里走出来,但是就算他现在拿掉了这个孩子,他也没办法去找一个女人结婚了。

他的良心不允许他把怀过孕这件事瞒着他未来的妻子,可是就算江医生再年轻多金前途无量,哪个女人又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怀过孕呢?

或许见的人多了也会有这种菩萨,但江叙也不想一次次在别人面前揭伤疤。

所幸江叙本身对婚姻和爱情生活也没有过于向往,现下也不至于太难过或者失望,唯一比较麻烦的,或许是该如何向父母解释。

其实有时候江叙想一想,如果不是他顺从父母催婚的意见,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追求钟蓝,也就不会莫名其妙和沈方煜滚上床,还滚出了个孩子,以至于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跟什么人结婚了。

某种程度上,实在是有点讽刺的意味。

就像是上天特意跟他开了个玩笑,惩罚他没坚定自己的想法。

所以这一次,他不打算再去为了家人的期望改变自己的选择。

江叙本身并不排斥沈方煜和他一起照顾孩子,因为医生工作忙,江叙现在又正是事业黄金期,常常忙得脚不沾地,如果还要一个人带孩子,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他或许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和沈方煜和解,可是在孩子这个大难题面前,他和沈方煜那点陈年龃龉和荒诞的一夜,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但是正如他对沈方煜所说,他不希望沈方煜参与之后又离开,这样难免会伤害到孩子的心,所以他要问清楚沈方煜到底愿不愿意。

沈方煜在路上一直很沉默,江叙看向他的时候,他正站在进门的玄关处,往塑料袋上喷酒精。

这其实是江叙的习惯,但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沈方煜已经记住了他几乎所有的习惯。

说实话,江叙不知道沈方煜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但他想,无论沈方煜说出的回答是让他高兴,还是不高兴,他都不会把情绪带到脸上。

然后沈方煜就在他的注视下开口了。

“江叙,”他说:“我从小到大都是第一,直到大学遇到了你。”

“……这么多年,我们俩一直分不出胜负,我一直想有一天真正地打败你。”

他熟练而熟悉地喷着酒精,让人安心的味道钻入江叙的嗅小球。

“可是如果我有一天打败你,是因为你不得不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养我们两个的孩子上,而我却在袖手旁观,那我会觉得我赢得很没有价值。”

因为手里在做别的事情,他不用看着江叙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社恐过的沈方煜竟然因此感受到了一点儿放松。

可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还是放下了酒精喷壶,顶着压力对上江叙的目光,“我都因为你单身那么多年了,也不怕单身一辈子。”

他的眼睛很亮,外头明晃晃的日光照进来,显得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有几分深情缱绻的意味,江叙不自然地偏开脸。

“什么叫因为我单身那么多年,读大学的时候我又没拦着你谈恋爱。”

明明是在怼沈方煜,可他却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你是没拦着我谈恋爱,可你把我谈恋爱的时间全占据了,”沈方煜想到往事,低下头忍不住笑出声,一脸要翻旧账的架势。

“你说说,你下了课哪次自习我不是和你在一起?”他大言不惭道:“除了吃饭喝水睡觉,我俩待在同一个地方的时间估计是咱班最多的,他们谈恋爱的都比不上你跟我。”

a医大的自习室很紧张,图书馆几乎座无虚席,医学院本来就卷生卷死,临床八年制的学生作为以最高录取分数进来的各地卷王,更是无法忍受像自习没地方这种情况。

故而从江叙他们前几届开始,在八年制学生无数封言辞锐利的申请信下,领导终于不堪其扰,给他们临八的学生单独安排了授课教室,并通知教室管理老师不要锁门,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门,由着这群卷王想学到什么时候就学到什么时候。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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