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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海山微微点头。

这时候再看祝海山,发现他的眼睛似乎都比刚进门时暗淡了一些。

边学道心知,祝海山的身体确实出问题了,他的精力只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写字交流。

“明天,只要祝海山问,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告诉他吧!”边学道这样在心里跟自己说。

…………

夜里,五台山开始下雪,好大的雪。

早上起来,在附近跑了几圈,感觉特别好,这里雪后的空气不知道比松江和燕京的空气好多少倍。

跑到第三圈的时候,祝植淳找到了他,跟他并肩慢跑,跑到悬崖边,祝植淳做了几个扩胸运动,突然问边学道:“知道酒庄的事了吧?”

边学道做完两组深蹲,弯着腰摸脚尖,说:“知道了。”

祝植淳问:“什么感觉?”

边学道说:“我什么感觉不重要,你听到后什么感觉?”

祝植淳说:“我爸、我叔和我姑们,已经集体炸营了。”

边学道问:“我没问他们,我问你呢,你什么感觉?”

祝植淳说:“我啊,还真没什么感觉,我从小对有些东西敏感度就偏低。再说了,祝家这么大,就算分遗产,我能捞到多少?而且这次动用的,是我爷爷的私人基金。”

“私人基金?”边学道问。

祝植淳点头,迎着太阳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说:“几年前,家里几个叔叔对我爷爷花钱补贴养老院有点怨言,老爷子当场没说什么,结果不声不响就成立了五个私人基金,然后给家里留了句话——谁赚的钱谁支配。”

边学道问:“你们不怪他?”

祝植淳笑呵呵地说:“怪?为什么要怪?就算他抽走了一些钱,留下的产业还是大部分,家族里,只要是姓祝的,一辈子什么都不干,照样锦衣玉食。”

边学道说:“难得你这么想得开。”

祝植淳听了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说:“我不知道我爷爷为什么总想见你,但既然他跟你投缘,希望你多说一些让他高兴的话。昨天马叔偷偷跟我说了,医生说我爷爷还有几个月的命。”

边学道听得一愣,问道:“几个月?什么病?”

祝植淳看着东方天边的太阳,眼眶微红,摇头不语。

…………

隔了一夜,再见到祝海山,发现他又恢复到了精神奕奕的状态。

边学道忽然明白,祝海山这可能是回光返照,或者说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

见边学道进门,祝海山穿上棉僧衣,拿起一根手杖,带着边学道一起出门。

祝海山对周围环境比边学道熟悉多了,两人走了不到20分钟,眼前出现一座山。

祝海山伸手指了一下山顶和眼前的山道,一马当先,走了上去。

真的是踏雪而行。

昨夜的雪,今天还没人走,铺在地上,又白又厚,平整如纸。

山道两旁的树上,挂着厚厚的雪,两只觅食的鸟飞来又飞走,摇得挂雪的树枝一阵簌簌,树上的积雪如玉屑一样洒落下来。

祝海山是雪后第一个走这条山路的,边学道紧随其后,顾不得赏雪景,一路都在担心祝海山的身体情况。

走到中段,有一处天然缓台,祝海山扶着一棵松树,向远处眺望,看了一会儿,用手杖在雪地里写了几个字:你没有想问的吗?

看着祝海山用脚把雪地上的字踩得完全看不出来,边学道说:“你还是下山治病吧。”

祝海山摇头,在雪地上写:累了,够了,再活20年,又怎样?

边学道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完成的遗憾吗?”

祝海山笑了,写道:别人能帮忙的,那算什么遗憾?

两人边走边写,边写边擦,一路走到山顶,边学道说:“说实话,我有点迷茫,送我一句忠告吧。”

祝海山望了望来时路,又看向银装素裹的远山,和积雪的寺庙,然后在附近选了一块雪地,用手杖很认真地写了16个字: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懂时用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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