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德公有些惊讶看向冢道虞,皇上看过来:“为何不能战?”

冢道虞叹深吸口气:“皇上,时到今日,危急存亡之秋,臣也直言不讳了。

杨洪昭、杨文广、魏朝仁都可为帅。可最终厮杀疆场的还是军士兵卒。

臣知道因本朝太祖之事,历来先皇也好,皇上也罢,向来对武人不敢放心。所以设三衙养兵,使得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还放任三衙克扣军饷,吃兵血,使三衙与禁军有隙…

可是皇上,最后打仗的还是这些禁军,真到战场谁为将帅并没有那么重要,看的是哪边军士更有血性,更有士气,更能杀敌!

平日喝他们的血,打仗还想让他们卖命,是断不可能的!

如此禁军,必然是军心涣散,军纪疏散,难打硬仗的队伍,所以臣忧心…”

德公心中大惊,越听越着急,连连眼色示意,结果冢道虞却跟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看皇上的脸色已阴沉如水,当初太祖靠着兵变夺取的江山,是谁都知道,又谁都不敢说的事。

而皇上默认三衙吃兵血(克扣军饷进自己腰包)也是许多上层聪明人都知道却不敢说,因为只有这样皇上才放心禁军。

“皇上,如今我景朝战力最强的乃是边军,太原杨家军,真定关北军,禁军军饷最多,人数最多,却人心涣散,不念圣恩,反而颇有怨言,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而非谁能为帅…”冢道虞掷地有声道。

皇上大怒:“大胆,你说的都是什么话!禁军为天子而战,天经地义!”

“皇上,禁军为拱卫京都,保卫皇上,保卫江山社稷确实没错,但朝廷派发军饷也是天经地义,可每年军饷到军士手中不足一半,朝廷不仁,何怪军士不义呢…”冢道虞沉声。

德公想居中调解,但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没想会有今日这样的事。

皇上盯着冢道虞,目光如炬,声音冷到极致:“冢道虞!你有功于国,救社稷于水火已有数次,所以朕给你个机会,今日话头到此为止…千万不要再往下说。”

冢道虞听完面无表情,长长叹口气,缓缓扶着椅子扶手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年纪太大,一下站不起来,德公连忙起身去扶他。

冢道虞起身,恭恭敬敬向着皇上作揖,然后一字一句道:“皇上,这些话老臣早就想说,不过那时功名利禄加身,正一品大员枢密使,我朝从未有过的大将军,样样都让老臣受尽浩荡皇恩,又怕一句失言,丢了这煌煌之荣。

如今半身入土,景国又到生死关头,老臣不得不说,亦无再多牵绊。

陛下,如今出征在即,大战将至,兵血不能再吃!三衙不可常设!才能使将士与天子同心,天下兵马共图一志,否则我景国日久必亡!”

冢道虞说得很重,字句清晰,说完长长一拜。

皇上气得手脚发抖,抓起旁边一个茶盅怒摔在地。

德公也吓得不轻,他是第一次见皇上与冢道虞翻脸!

要知道当初冢道虞可是皇上左膀右臂,宠幸如日中天,甚至加了一个景国本来没有“大将军”给他。

冢道虞为皇上讨黑山贼,平白夷,败西夏,伐辽国,诛吴王,如今皇上强势,大权在握,很多都是冢道虞为他打出来的,每胜一次,皇上威望并上一层,每赢一次,天下人便对朝廷,对皇上信服一分。

两人共事几十年,从未像如今这般翻脸过。

皇上大口喘息,手指颤抖指着大殿之外,怒声道:“你给朕回去,快回去!滚!”

德公十分着急,连忙扶起冢道虞,用尽他这把老骨头的所有力气,拉着退出去。



殿外,冷风习习,德公叹气:“冢将军又是何苦,此事反对若是有用,何至于延续数位先皇,如今已快两百年,还是老样子…”

冢道虞拱手,平静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半身入土之人,为后人做点事罢了。”

德公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冢道虞那般洒脱。

因为他家中老小众多,家世庞杂,所以反而不敢说话了,叹口气惭愧道:“我不如冢兄多矣…冢兄早点回去吧,不过过了今天只怕…”

冢道虞摆手:“我心中有数。”随即也不多说,便转身颤颤巍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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