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抬头,“就是你们一族的圣地么?”

“是啊……怒海之上,号称‘转生之塔’的哀塔。”治修仿佛也在回忆着什么,喃喃。

不,那不仅是鲛人的圣地,也是上古云浮人的圣地——传说中,每一个云浮翼族在未成年之前,都会在仪式中被祭司抬上塔顶扔下。在急速的坠落中,让凛冽的天风和心底的恐惧吹开翼族少年背后的双翅,能在落地之前展翅飞起的、都成了真正的云浮人。而那些无法完成“展翅”过程的,就这样活活地摔死在了海面上。

所以,这座见证过上古无数翼族第二次诞生过程的黑塔,就被称为了“转生之塔”。而在云浮人离开云荒大陆后,哀塔却延续了下来,成了海国鲛人的祭天场所,由女祭终身在塔内供奉着龙神。

“海天之战后,哀塔不是已经荒废了么?”红鸢不解,“你不是说海皇的身体已经极其衰弱么?这个时候,他还去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治修的眼神空茫起来,神色复杂地低语,“红鸢,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海皇不会再回来了。或者说、回来的,也不会是原来的海皇。”

“什么?”红鸢一震,霍地抬头看着他,“海皇会死?”

“天人尚有五衰,海皇又怎能永生不死?”治修摇了摇头,叹息,“何况这一次白塔顶上和破坏神一轮交手后,海皇的伤势非同小可,甚至连为自己愈合伤口都作不到,眼见得也只是拖延时日罢了——以他的性格,又怎能容忍自己在病榻上奄奄待毙?”

红鸢愕然:“海皇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伤?你能诊断么?”

治修的双手绞在一起,眼神激烈变化,最终摇了摇头:“不能。太复杂了——这是内外并发的可怕伤势,外部似乎是破坏神的力量造成,而内部……内部,我也不清楚。”

他顿了顿:“但是,海皇称身体内的那种黑暗力量为‘阿诺’。”

红鸢渐渐也觉得不安:“连你救不了他?你是海国最好的医生啊!”

“嗯……”治修缓缓地摇头,“这样的伤,已非针药力所能及——所以溟火女祭才会带他去往哀塔。”

“那他去了那里,又准备做什么?”红鸢蹙眉。

治修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前方战况吃紧,龙神远赴东泽率领族人战斗,长老们和碧事先都毫不知情。海皇离开得很突然,只有溟火女祭跟着他。”

“真是任性的海皇……”红鸢摇头。

“海皇一贯性格孤僻、独来独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为了寻求其他解救族人的方法;或许是为了去某处求得灵药;或许,他只是不愿意让人看到他如今的模样……”治修苦笑,“我在他的掌心曾经看到过一个奇特的金色五芒星符号。但奇怪的是,仅仅过了一天,再去诊脉的时候,发现掌心那个痕迹已经被擦去了。”

“怎么?”红鸢诧异。

治修摇了摇头:“不怎么。只是觉得……那个东西,仿佛是某个奇特术法的象征。我怀疑海皇那样重的伤势的起因、是因为这个。”

“是么?与五芒星相关的术法有很多。”红鸢沉吟,“正位的还是逆位的?”

治修努力回忆了一下,确定地道:“逆位。周围有一圈向着中心流动的万字花纹。”

“万字花纹……”红鸢长久地沉吟,最终却只是摇头,“术法方面的造诣,我远不及皇太子殿下和大司命,等回去请教他们吧。”

“嗯。”治修轻叹,“反正,也都已经走了,问又有何用。”

“就算走了,也未必不能重逢。”红鸢轻叹,想起同为贵族之女的太子妃一生的种种际遇,不由心下黯然。

“是,就如你我虽暌违百年,阴阳相隔,却也终究还有重逢的一日。”治修将她揽在怀里,轻抚她虚无的红色秀发。虽是外面战火连绵,久别重逢的两人暂时放下了一切过往,就在这水底静静依偎,仿佛所有的时光都已经在身边停止了。

然而,一声巨大的裂响忽然把这一刻的静谧彻底打碎!

“这是什么!”红鸢抬起头,忽然指着头顶忽然间变色的夜空,脸色大变,“这……这是什么?月亮呢?月亮没了!这是什么东西!”

一道巨大的黑色影子,正在慢慢地横亘过他们头顶的水面,仿佛一片可以遮蔽天空的乌云。水上传来低沉的鸣动,仿佛云荒大地上正有什么东西在暗夜里起飞,扶摇而上,震动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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