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混在一起。

还记得那一日叶赛尔提议,说城外的石头旷野里、空寂之山的山脚,有一座石砌的古墓。传说那里住着一个女仙,很多牧民都会在月圆的前一夜到墓前跪拜祷告,请求墓里女仙的保佑——这样,当那些鸟灵和邪魔在月圆之夜呼啸而来时,那个女仙就会从墓里出现,驾着闪亮的电光在空中驱逐那些魔物,保护牧民和牲畜的安全。

“我们去看看吧!”所有孩子心里都有着对于冒险的渴望,听完叶赛尔的转述,大家都叫了起来,蜂拥往城外奔去——当然他也被拉着一起走。

然后,在空寂城外的旷野里,孩子们很快被各种奇怪的陷阱和阵法迷住,发出惊叫。古墓的石门缓缓打开,那个坐在轮椅上微笑着的女子优雅而美丽,抬头看着外面大漠上落下去的夕阳,怀里一只幼小的蓝色狐狸机警地盯着来客。

冰族少年和所有同伴一样看得呆了——眼前这个女子已不年轻,大约年纪已过三旬,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一袭白衣,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落下,微笑的时候眼波温柔如梦,说不尽的柔美中却又隐隐透出沧桑。

许久,直到夕阳落下,那个坐着轮椅的女子才回过头来,对一群惊慌的孩子微微一笑:“欢迎。”

那是前朝空桑的女剑圣——云荒大地上和尊渊并称的剑术最高者,名字叫做慕湮。自从空桑开国以来,剑圣一脉代代相传,出过无数名留青史的英雄侠客。但所谓的“剑圣”并不是一个人,每一世都有男女两位剑圣存在,分庭抗礼,各自传承和融会不同风格的剑术,就如昼与夜、天与地一样相互依存。由于种种原因,慕湮早年出师后并不曾行走于云荒大地,后遭遇变故,更是绝了踏足红尘的念头,所以不像师兄尊渊那样名震天下,她的存在甚至不被常人所知。

这些,都是当云焕正式拜师之后,在三年的时间里慢慢得知的——那之前、他只觉得这样的女子并非这个尘世中人,只是久远光阴投下的一个淡然出尘的影子,令人肃然起敬。

折去了所有锋芒和棱角,冰族少年拜倒在异族女子脚下,任轮椅上的人将手轻轻按上他的头顶,传授剑诀——他居然拜了一个空桑女子为师。

沉思中,云焕的手指下意识地抚摩着腰间的佩剑,忽然震了一下。“焕”——那个刻在银色剑柄上的小字清晰地压入他手心,闭上眼睛都能想出那个清丽遒劲的字迹——师父的脸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只余下一个高洁温柔的影子,宛如每夜抬头就能望见的月轮。

他长大后常常回想,师父到底为什么要破例收了他这个冰族弟子?

同一个时代里,只允许有男女两名剑圣——而前朝的白璎郡主尚在无色城中,空桑的大将西京这些年不常行走于云荒,却也能从那些游侠儿口中听说他的存在。数目已经足够,按照剑圣一门的规矩,师父并不该再收第三名弟子。何况,他还是个敌国的孩子——虽然并非伽蓝皇城里的门阀贵族,却依然算是冰族。那个灭亡了她的故国,至今尚在镇压着空桑残余力量的敌国。

师父……的确是因为他天资绝顶,才将空桑剑圣一脉的所有剑技倾囊相授么?莫非,师父是得知了他们云家祖上的秘密?还是……还是因为师父病重多年,自知行将不起,所以急着找一个弟子继承衣钵?那时候,还是个孩子的他、心里隐藏着疑问,经常惊疑地望着师父,猜测着空桑女剑圣这一行为背后的用心——从小,他就不是个心怀坦荡的孩子,内心里有着太多的猜忌。

“如非必要,不要再回来找我。”出师那一日,将特意新铸的光剑交到他手上,轮椅上的女剑圣却是这样对十六岁的他吩咐,语声坚决冷淡,完全不同于平日的和颜悦色。他本已决心远行、和家人一起离开这片流放的大漠,回归伽蓝圣城——那一刻,他本来是没有动过回到这里的念头。可听到那样冷淡的最后嘱咐,少年心里却猛然一痛,等抬起头来,古墓已经轰然关闭。

沉重的封墓石落下来,力量万钧地隔断了所有。一切情形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他终于知道,在自己颠沛流离的少年岁月里,又有一件东西离他而去了。

那样茫然散漫的神思里,他的眼睛也没有焦点,只是随着赤驼的前进,从茫茫的沙丘上扫过。红棘尚未到一年一度开花的季节,在风沙中抖着满身尖利的刺,湛蓝色的天宇下有几点黑影以惊人的速度掠过——那是砂之国的萨朗鹰,宛如白色闪电穿梭在黄尘中,如风一般自由遒劲。

师父……还活着么?如果活着,她也是衰老得如同刚才的霍图部女巫一样了吧?

努力回忆着最后见到师父时的情形,云焕的眉头微微蹙起,戎装佩剑的军人眼里有不相称的表情——他只模糊记得,虽然师父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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