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云厘接过打包袋。

两人走了出去。

沿着这条街道,一路往前,直到马路边。对面是云厘来时的广场,此刻还有人在跳广场舞、玩滑板,没半点冷清的气息。

傅识则停在这儿,说:“早点回家。”

“啊?”云厘慢一拍,“……哦,好。那我先回去了。”

走了几步,云厘没忍住回头。

他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男人眉目漆黑,肤色苍白,透着股冷意。人生得高,套了件白色短袖。身材瘦削,像棵卓立的孤松,却又不显得单薄。

一时间,有什么东西冲破了牢笼。

有朵迟迟不愿意发芽的花,在无人察觉的地方破土而出。胆怯又渺小,却也会受到月光的引诱,选择踏上人间,一窥究竟。

云厘忘了自己惧怕社交,忘了自己向来都对生人抱着避犹不及的态度。这一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现在她不往前一步。

这可能就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可她希望。

还能有下一次见面。

云厘咽了咽口水,掌心慢慢收拢:“那个,我,我能跟你要个联系方式吗?”

傅识则抬眼。

头一回做这种事情,云厘手足无措解释:“我听他们说你感冒,我知道一个牌子的感冒药还挺有效的,想推荐给你……”

他没立刻回答,似是在等她说完。

片刻,傅识则平淡说:“谢谢,不用了。”而后,他沉吟须臾,又补充,“忘了说,希望我朋友的行为不会影响到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将云厘的遐想与曲解打破。

她不需要深想,就能理解他的言外之意。

他先前的举动,并不是对她存有别的想法。

仅仅只是因为,他的朋友今晚做了冒犯她的事情。既然也道了歉,就该是有作用的道歉。

他不希望因此影响到她本来的计划。

漫长无垠的夜晚,繁华又荒凉的街道,马路将世界切割成两半。耳边仿若与周遭断了线,有尖锐的鸣叫,接连坍塌。

无法控制的难堪涌上心头。

云厘勉强地笑了下,低声说:“没事儿,那算了……希望你感冒早点好。”

扔下这句,云厘连道别都忘了说,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转头的一刹,她鼻子泛酸,看了眼来车方向,快步穿过马路。

……

回到家,云厘踢开鞋子,把袋子扔到餐桌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客厅,浑身卸力地躺到沙发,整个人往下陷。

想当没发生过任何事情,眼前又反复地回旋着傅识则的神色。

从始至终没有一丝的波动。

就好像,今晚因他而生的的莽撞与退却,都仅仅只与她有关。就连拒绝时,他都不会因可能会伤害到她,而抱有任何的歉意。

因为完全不在乎。

用抱枕盖住脸,云厘用力地抿了下唇。

好丢脸。

好狼狈。

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云厘急需找人倾诉,急需有人能与她共情,但又不想跟任何人提及。良久,她拿起手机,打开网页开始搜索——“跟人要微信被拒绝了。”

很多人有同样的经历。

看起来是一件司空见惯、不足挂齿、无须在意的小事。

但不论怎样,大部分人都还是会因对方连进一步了解的兴趣都没有,而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差。

翻看了很长时间其他人的故事,云厘才堪堪恢复。没再伤春悲秋,她蔫巴巴地坐到餐桌旁,打开那份被她搁置许久的炒粉干。

她咬了一口。

已经凉透了。

云厘咽下,丧气地嘀咕:“我的心都没你这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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