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忽然发现,  魏曕这人有点枉己正人,明明刚刚一进来就责备她不该纵容衡哥儿玩墨水,结果这会儿他竟然自己上了,  一手扶着衡哥儿的肩膀,一手抓着衡哥儿的小手带他写字。

银盏端了一盘樱桃进来。

这樱桃是从山东送过来的,  那边的樱桃长得好,年年都会作为贡品上供,  皇上念着就藩的三个儿子,命当地官员每到樱桃成熟时,分别也送一批去三位藩王那里,  免得送到京城他再发往各地,  樱桃坏在路上。

燕王收到樱桃后,  命人放到冰库存着,每日分别给各院送一篮子,  按照一个主子一斤的份例。

樱桃圆圆的,个个都有铜钱那么大,  送到澄心堂后也拿冰镇着,要吃的时候用水洗一遍送上来,清清凉凉的挂着水珠,新鲜诱人。

殷蕙擦过手,  拿起一颗樱桃剥开,去了核后再撕成几小块儿,一块儿一块儿地送到衡哥儿嘴前。

衡哥儿乖乖地张开嘴巴,吃得津津有味。

基本上衡哥儿吃完一颗,殷蕙能吃两颗。

这次殷蕙再喂儿子时,  就见魏曕看了她一眼。

大热天的,他刚从外面回来,  面对这些酸甜可口的樱桃,不馋才怪。

殷蕙朝两个丫鬟使个眼色。

金盏、银盏退下后,殷蕙又剥了一颗樱桃,去掉核后站起来,递向魏曕。

魏曕张开嘴。

殷蕙却缩回手,一边丢到自己嘴里,一边坐回椅子上,委委屈屈地斜了他一眼:“是想喂您,可一想到我花心思教衡哥儿认字,您却又数落又瞪眼睛的,便不想喂了。”

魏曕倒也不是非要吃那樱桃,只是,看她露出这种委屈样,他沉默片刻,解释道:“我以为你们只是在浪费纸墨。”

殷家银子多,衡哥儿也跟着得了一笔滔天财富,魏曕很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养成一个纨绔。

殷蕙更不爱听了:“在您眼里,我就那么不懂事?”

魏曕抿唇。

殷蕙看看窗外的天色,从他怀里抢过儿子:“快用饭了,我带衡哥儿去洗手,您慢慢用。”

衡哥儿还没玩够墨水,不过听娘亲说要吃晚饭了,小家伙就乖乖让娘亲抱走了。

魏曕看眼两人的背影,再去看那盆樱桃,忽然觉得她不是不懂事,只是胆子越来越大,敢戏弄他,敢顶嘴,还敢摆脸色。

右手沾到了衡哥儿手上的墨,魏曕心不在焉地用左手捏了两颗樱桃,第一颗吃着新鲜,第二颗便觉得平常起来。

猜测娘俩快洗完手了,魏曕端着盘子去了厅堂,正好看见金盏挑起门帘,衡哥儿扶着门框抬腿跨了出来。

“樱桃!”衡哥儿开心地跑到爹爹身边。

魏曕手还脏着,让乳母先照顾衡哥儿吃樱桃,他去了内室。

殷蕙还在等着洗手,刚刚一心搓儿子的小黑手了,需要银盏换回水。

见到魏曕,她垂下眼帘。

银盏换了水,看眼三爷,识趣地退下了。

殷蕙弯腰洗手,余光看到他走到洗漱架旁边,突然朝她伸出左手。

殷蕙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见魏曕展开的手心里,躺着一颗已经去了核的樱桃。

她看向魏曕。

魏曕:“赔礼。”

做错事得罪了人,才需要送上赔礼道歉。

对于他这样天生冷脸又惜字如金的男人来说,这般便等于向殷蕙低头了。

殷蕙顿了顿,凑过去,轻轻将那颗樱桃咬了过来,尽管她够小心了,嘴唇还是碰到了他手心。

她有些不自在,一边默默嚼樱桃一边继续洗手。

魏曕用左手卷起右边的袖子,可右手是脏的,不能再动,导致左手的袖口宽宽松松垂下来,就在此时,殷蕙突然拉下他的右手放入水中,像帮衡哥儿那样替他搓起墨汁来。

她垂着脸,一缕细细的发丝从耳后落下,因为搓得用力,她的侧脸泛起红来。

换了两次水,两人的手都干净了。

“开饭吧。”擦干手,殷蕙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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