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的心都飞到嗓子眼了,因为见徐王妃一脸慈和笑意,她才顺势而为,做扭捏状低下头,惭愧道:“母亲都看出来啦?”

徐王妃笑道:“我也做过小姑娘,当然看得穿你们这些小心思,说吧,你有什么事?”

殷蕙就小声道:“不瞒母亲,昨夜我梦见家中祖父了,想得慌,所以想问问母亲,能否允许我回家探探亲。”

徐王妃似乎没有料到她求的是这个,顿了几瞬才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过分的请求,原来就是这个,那你说说,你想哪日回去?”

殷蕙惊喜交加地看着徐王妃,道:“马上过节了,我想明日去,可以吗?”

徐王妃:“可以,早点出发,吃过午饭待一会儿就回来,五郎还小,暂且就先别带过去给老人家看了,等明年硬朗些了再说。对了,也去跟温夫人说一声吧,免得她牵挂。”

至此,殷蕙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后退一步,郑重地朝徐王妃行礼:“多谢母亲。”

徐王妃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殷蕙这就告辞了,未料走到院门口,李侧妃迎面走了过来。

今日的李侧妃破天荒地没有怎么打扮,穿件青色的褙子,头上珠钗也不多。

见到殷蕙,再看眼金盏手里提着的食盒,李侧妃眉峰一扬,笑出讽刺来:“好个孝顺的儿媳,趁家里大嫂不在二嫂禁了足,你就赶紧来巴结讨好嫡母了,是不是?”

殷蕙不与她碰硬,避让到一旁,垂着眼道:“见过侧妃。”

李侧妃显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讽刺完了就走了。

殷蕙隐约也猜到了李侧妃的来意,燕王那里求情不管用,就来求徐王妃帮忙了,为了儿子,不惜素面朝天委曲求全。

可见燕王府的后宅终归是徐王妃说了算,只要不得罪徐王妃,其他几房敢无理取闹,她也可以交给徐王妃做主。

里面徐王妃正与身边人谈论殷蕙的变化,得知李侧妃来了,主仆几人便掐断了话头。

“姐姐,求你帮帮忙吧,老二媳妇正是要紧的时候,这个节骨眼禁足,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得了?”

能屈能伸的李侧妃人未至话先到,面带清泪地来到了徐王妃面前。

徐王妃示意身边的嬷嬷扶李侧妃落座,神色凝重地道:“这事我也听说了,王爷最恨人骗他,二郎撒谎委实不该。”

李侧妃继续抹泪:“二郎该打,回头我一定会狠狠教训他,只是老二媳妇身子要紧,还请王妃帮忙在王爷那边劝说一二。”

徐王妃道:“王爷正在气头上,此时相劝只会火上浇油,妹妹再等等,等王爷心情好了,我会择机劝劝的。老二媳妇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咱们王府里养了三个郎中,真有变故,郎中随叫随到,再说老二媳妇已经生过一次了,懂得如何养胎,肯定没事的。”

言外之意,如果出了事,也是纪纤纤做娘的不分轻重,自己没照顾好孩子。

李侧妃差点吐血。

好个徐王妃,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实则一句应承也没给她。

李侧妃不甘心,又试了几次,可惜无论她怎么说,徐王妃都能漂漂亮亮地转圜过去。

李侧妃再一次无功而返,只付出了白白被辣椒水熏眼睛的代价。

殷蕙上午走的这两趟倒是顺利无比,徐王妃那边应了她,温夫人也很好说话,不但没有生气儿媳要出府,还从她的小库房里取出一支人参,让殷蕙带回去送给老爷子。

殷蕙推辞不过,只好接了。

夜里殷蕙兴奋地睡不着,满心满脑都是与祖父的团聚。

次日用过早饭,殷蕙带上魏曕的腰牌,给徐王妃、温夫人请安辞行后,这便朝燕王府北面的后宰门走去。

秋光融融,她带着金盏依次穿过后宰门、护城桥前的北过门以及最厚重的北外门,两辈子里的第三次,走出了燕王府。

前面两次,都发生在那十年中,一次是祖父横死她去祭奠,一次是随徐王妃等人进京受封。

坐上马车,殷蕙微微挑开一条帘缝,看着马车沿着巷道一直往前走,直到燕王府高高的城墙终于到了头,视野陡然开阔,露出漫无边际的湛蓝天空。

清风毫无阻隔地吹过来,殷蕙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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