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屋里最响亮的声音便是这翻书声。

她越来越烦躁。对于费霓来说难的不是保持同一姿势,而是克制不去想方穆扬画上的自己。她忍不住问:“画好了吗?”

方穆扬并不回答她。

过了会儿,方穆扬的眼睛从画纸转到费霓,“要不要来看看?”

费霓想看又不好意思看,但想看的欲望还是把另一部分给战胜了,“你把床上的毯子给我拿下来。”

她接过方穆扬手中的薄毯子,迅速地把自己裹起来。站起来的费霓已经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她赤着脚连鞋都忘了穿,走到电扇前,旋开开关,对着电扇,让这风吹走她脸上的汗珠和潮热。

等整个人都降了温,她才去看方穆扬的画。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又怀疑方穆扬动了手脚。

“这是你刚才画的?”

画上哪有费霓,不光没有费霓,连个人影子都不见,只有劈里啪啦的雨点,雨点落在已尽干涸的小河里,河面泛起阵阵涟漪。

“你喜欢吗?”

费霓又羞又恼,赤着脚在方穆扬的腿上狠踢了下,“你又哄着我玩儿。”

就为了这副画,她长时间地维持着一个姿势,身上的汗把衬衫都给浸了个半透。

方穆扬笑:“我哪里敢哄你?要不是你给我灵感,我还真画不出这雨。之前怎么画都觉得不对劲。”

如果方穆扬老老实实地写实,只画费霓,费霓倒不会怎么脸红,因为她早有了心里准备。但方穆扬偏偏只画了一场雨,这雨并没浇灭她的心火,反而越烧越旺,从她的耳根一直烧到嘴角。

“你怎么不直接说你要画什么。”

方穆扬看着她笑:“那样意思就不对了。”

费霓又走到电扇前去吹风,方穆扬走到她后面,去掐她的肩膀。

“别这么近,热!”

方穆扬跟没听见似的,去亲她红了的耳朵,“我就喜欢这虾红色。”

他扳过费霓的脸,去亲她的嘴,手很熟练地去他想去的地方,费霓开始还躲他,但终究耐不过。

电风扇呼呼吹着,费霓踮起脚勾住方穆扬的脖子,身上的毯子扑落在地上。

热就热吧!

两个人的汗黏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画什么,真来什么,后半夜真来了一场雨。雨越下越大,不停地敲打着窗户。费霓希望这雨更大一些,这样就可以把屋里的声音遮掩过去了。

因为要搬家,费霓起得比之前任何一个周日都要早。她换了一件新衬衫,裙子还是去年做的那条,能够完整地盖住膝盖上的淤青。

方穆扬昨天折腾了大半夜,早上起来却很精神。

他拉开抽屉,翻出药水,对费霓说:“夜里是不是磨疼了?坐下来,我给你的膝盖擦点药水。”

“不用。”费霓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方穆扬才能听见。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穆扬把费霓按在椅子上,给她的膝盖涂药水。

床衣柜书桌缝纫机和琴要搬到方家去,暂时用不着的搬到房东那儿,房东答应为他们腾出半间储藏室。

搬家的一早就来了,隔壁徐科长见他们终于要搬走,流露出了罕见的热情,问要不要帮忙。

当费霓说谢谢不用时,徐科长笑着说:“客气什么。”

汪晓曼靠在门上看见徐科长对着费霓满脸堆笑,忍住不悦大声说:“老徐,进来,我有事跟你说。”

徐科长进了屋,汪晓曼就去拧他的耳朵,“你笑得真让我恶心,你是不是舍不得费霓走啊?”

“我舍不得他们?我巴不得他们赶紧走!他们再不走,我就走。”

费霓走不走无所谓,她的丈夫必须走。他们要再不搬走,徐科长就要跟人换房了,他可受够了。

汪晓曼松了手,嗤笑一声:“那你还往前凑?”

“这是礼貌!礼貌懂不懂!”

汪晓曼出于礼貌,从房间里出来跟费霓道别。

“怎么就突然想起换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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