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小方的同事?”

“算是吧。”

汪晓曼对她们二人颇为不满,不就是外事饭店的服务员吗,有什么可傲的。

“你们饭店福利很好吧。”

“什么饭店?”

凌漪知道眼前人把自己当成方穆扬的同事了,这让她很不快,便说:“我们是出版社的,给方穆扬送读者来信。”

汪晓曼想起以前费霓说过她家丈夫是画画的,没想到竟出了连环画。她心里想,费霓还挺沉得住气。画画有稿费,在外事饭店还有份工作,这小方一个月不知道挣多少钱,没准比他们家老徐还多。这才对,费霓这么精明,怎么会嫁给一个真的什么都没有的人。

她问向她问路的人:“小方画的什么?”

苏瑜说了连环画的名字。

因这两个人态度冷淡,汪晓曼也缺乏指路的热情,到了家门口,她指了指自己旁边的门,“喏,这就是小方家。”

走廊大半被厨灶给占了,两旁还堆着煤饼。凌漪对这个房子不能说是陌生,在她父亲恢复待遇前,她也曾和家人住过类似的房子,正因为曾住过,她想起了那些艰难时光,愈发觉得无法忍受。

但同样的格局,苏瑜发现方穆扬家的门和门口的橱柜比旁人家都要更干净一些。

房内的琴声透过门缝钻出来,凌漪敲门的手因为这琴声停顿了下,但最终还是落在了门上。

费霓听见敲门声出来开门,今天她在衬衫外穿了一件蓝白黑相间的毛衣。之所以是好几种颜色,是因为制帽厂员工每年可以不用券不用票买一个帽子,四年四顶的毛线帽凑成了这件毛衣。

不知情的外人很难看出,她是把帽子拆了给自己织的,只能看出这件毛衣费功夫。

费霓先注意到的凌漪,因为比较熟,她发现一个人得了意眼里的光都会宣告这件事,原来一个突然从低处回到高处是这样一副样子。去年这个时候,凌漪还黯然得很。另一个,报了名字后,费霓马上把她和方穆扬的连环画对上了号,她在连环画上的封面上看到过苏瑜的名字。

凌漪问费霓:“穆扬在吗?”

“他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我们是给穆扬送读者来信的,他的连环画很受欢迎,最近每天都有来信。”

费霓听说这个,连看凌漪也顺眼了些,她笑着说:“他一会儿就回来,进来坐吧。”

苏瑜打量着这小小的房间,她最先注意到的是墙角的钢琴,她问费霓:“刚才是你在弹琴?”

费霓笑笑:“随便弹弹。”

“什么曲子?”

“贝多芬的《田园》。”说完又补充道,“前几年这个就允许演奏了。”

苏瑜没发现琴谱,便问:“你不用琴谱就能弹吗?”

“其实我来来回回就弹那几个小节。”

苏瑜很欣赏费霓的诚实,她把带来的东西递给费霓,费霓道了谢,拿出香蕉放在桌上请她们吃,又说:“我去给你们沏茶。”

凌漪说:“谢谢,我不喜欢喝茶,不用沏我的份。”

凌漪发现,他们的日子比自己想象得过的好不少,这样的房间竟然放了一架琴。来这房间的人,很难不注意到高架床和下面的书桌柜子,凌漪从未在木器行看到过这样的床,不像苏瑜,她马上猜出这是方穆扬自己打的。

苏瑜问这床是从哪买的。

费霓还没回答,凌漪就说:“这一定是穆扬自己做的,他在乡下当知青的时候就经常做木工。连我们住的房子都是他设计的。”

这里面有夸张的成分,虽然方穆扬确实画了设计图,但最后成形并不是完全依照他的设计。他的设计在乡村太不合时宜,而且缺少材料。

凌漪看见了椅子上的小像,那像上的人不难看出就是费霓,她知道这椅子也是方穆扬打的。

这个家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方穆扬的家。她记忆里的方穆扬的卧室总是有一种散不掉的松节油味,这个味道从画布飘散到整个屋子,地面上堆满了碟子,各式各样的颜料,他的卧室都是画,画完的没画完的正要开始画的……后来方穆扬下乡,她也时不时在他身上闻到这种味道。

方穆扬亲手为这个女人打造了一个家,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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