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音比刚来时流利许多,不仅对话不成问题,甚至能用英文讲笑话。他对自己的画卖出去不抱任何期望,格外有心情品鉴酒会的酒和餐食。他不放低身段也不自矜,不主动找人攀谈,但如果有人找上他,他也跟人天南海北地边吃边聊。主动和方穆扬谈话的人超过方穆扬的预计,相比他挂在画廊上的画,人们更对他本人和他的衣服上的画感兴趣。他挂着的画太写实了,在这个时期,写实意味着过时。

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对方穆扬说:“我见过你。”男人在美术馆见过方穆扬,他和他自制的衣服都格外引人注目。而当时方穆扬眼里只有画。

方穆扬要是个女的,他估计会怀疑眼前人在跟他搭讪。他对面前的人毫无印象,但并不妨碍他和男人介绍他衣服背后的字,他甚至教会了对方用中文念费霓的名字。

男人希望签下画的设计使用权,用于服装批量生产。

方穆扬很官方地说让我的律师跟你谈具体条件。他根本没律师,但不妨碍他马上请马丁帮他找一个。

马丁如果在现场,一定会怀疑方穆扬这个淳朴的乡下人来纽约没几天,就被资本主义污染成这个样子。

方穆扬正经画的画没卖出去,却靠衣服上随手画的图案赚了一笔钱。那笔钱远超他的预计。

马丁作为方穆扬画的欣赏者,见他的画竟无人问津,主动购下了其中一幅。方穆扬再一次表现了没被资本主义污染的淳朴,他说买什么,送你得了。马丁虽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可他不能占这个慷慨的乡下人的便宜,坚持给方穆扬开了支票。他坚持给,方穆扬也就要了,为了钱推三阻四的吵架,不是他的作风。

有了钱,方穆扬马上请马丁一家去本城最贵的中餐馆吃大餐,又给马丁一家人买了礼物,感谢这些天对他的招待。

方穆扬在美术馆又临了几天画,就买了飞加州的机票,去看他的姐姐。

他转交了父母费霓给二姐的礼物,他给穆静的,则是一张支票。

支票面额并不在穆静的想象范围内。

他的姐姐可不会认为他是个淳朴的乡下人,方穆扬只好把他的好运气又说了一遍。

穆静说她目前不缺钱,让方穆扬拿回去自己用。

方穆扬笑道:“如果你实在不缺钱,可以再添一些钱去画廊买我的画,也给我提提身价。”

穆静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得笑了。

方穆扬又拿出了一个信封。

他临行前给二姐夫打电话,问要不要给姐姐带些东西。二姐夫很实在,只给了一个信封。信封里有美元,说是给穆静订杂志的钱。方穆扬在他吃临期食品的时候也没打开过这个信封。

穆静看到钱,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么多。

她知道瞿桦的工资奖金,根本凑不够这么多,大概是把邮票变卖了,她知道他的邮票集很值钱。

信封里除了钱,还有一封信。

穆静拿着信封,问弟弟:“他还说什么了?”

“他要说的都在信里了。”

每次瞿桦来信,穆静都怀疑他要跟自己提离婚。

穆静本是访问学者,到了这里,却觉得非得读一个博士才算不虚此行。她之前只有本科学历,学校组织了一个答辩委员会给她做学术测评,测评通过才正式注册成博士生。通过答辩并不困难,困难的事把这件事告诉瞿桦。她之前跟他说的是,访学结束就回国,而现在她要读博。从注册到毕业很有距离。一般本科生要想拿到美国的博士学位,鲜有低于五年的,六七年毕业也不少见。

信每次写到一半就撕掉重写。她拍了几张照片给瞿桦寄过去,照片中的她很像样,等这样的一个人仿佛是值得的。她给瞿桦写信,让他等她两年,两年之内她拿了博士学位就回去。如果两年后她不回去,到时他想离婚想怎样都行。她让瞿桦给她寄一张小照过来,她想看看他。

在美国两年拿到博士学位,简直是痴人说梦。可她不能让瞿桦多等,因为他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想过正常的婚姻生活。他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因为她是方穆静,而法律允许他离婚再换一个妻子。

和信寄去的还有她给瞿桦订的神经科学杂志,瞿桦需要了解国外其他同行在做什么。她等来了瞿桦的回信,瞿桦没说等她还是不等她,但是按照她的要求给她寄来了一张照片,照得远不像她那么正式,好像刚出了手术室随便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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