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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予是个很有自尊心的人。

他清醒过来后,就不打算让谢清呈知道他的这种心情,然后表现出震惊,厌憎,鄙夷,嫌弃。

那样太痛了。

他痛了会发疯,疯了会失控,最后两败俱伤,对两人的生活乃至病情,都没有任何利好。

贺予于是只和往常一样嗤笑,甚至带了些高傲的距离感:“你误会了,我只是路过这里。”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贺予想说:你最近怎么又瘦了,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不曾告诉任何人,在独自消化了。

但是他记着自己是不能喜欢谢清呈的。

于是他把这一份自己刚刚才发现的“喜欢”,用最丑陋的纸包装起来,还和以前一样狰狞难看,任谁也发现不了。他说:“这马路又不是你家的,交警都还没来给我贴罚单赶人,那你也该讲点道理。”

“我看你碍眼。”

贺予感觉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但他面无表情地把那心头血擦了。

他喉咙里带着些隐秘的腥甜,他嘴角落着无所谓的痞笑,笑他:“谢清呈,你最后一次和我睡的时候,也没觉得我碍眼啊。你那时候还亲我,你还骑我,你还……”

谢清呈把他趴在车窗的脑袋摁回去了,力道很大,甚至让贺予有些疼。

“不许再给我提那天晚上。”

贺予点到为止,这样既不显得自己态度转变了很多,也不会让对方非常不舒服:“哦,那不说就不说吧。”

开车离去前,他看了眼谢清呈手上的袋子,其中有一只袋上印着附近药店的名字。

贺予脚点着制动,单手握着方向盘,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谢清呈一句:“谢清呈,你是不是生病了?”

谢清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药店塑料袋:“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皱起来了,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和贺予继续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说。

贺予:“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告诉我,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

“夫妻你妈,滚。”

贺予笑笑,很听话地开着车就走了。

只是在掉头远去,谢清呈再看不到他的脸时,他那种装出来的浅笑,就像雪一般被拂落了。

他攥着方向盘,慢慢行远,指节泛白,心里的痛感再也忍不住,瓷裂般蔓延开来……

一回到家,贺予就戴不住假面了。

他暴躁地翻了一堆药,也不管安东尼的医嘱,就那样把药都往下吞去,总算止住了强烈的感情起伏。

然后贺予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习惯性地想要找手机里那些会所拍下的照片安慰自己,却在打开相册的那一刻,意识到那些照片已经彻彻底底地被自己粉碎了。

再也没有了。

他只留了一张之前他在网络上找到的谢清呈的侧面照,那张照片拍的很美,谢清呈的脸庞正好被街灯的光晕镶上一层金边。

贺予一遍一遍地望着那个人英俊的侧脸,最后忍不住把手机凑到唇边,轻轻地吻过照片上谢清呈的眉眼。

只有照片里的男人不会冷漠地待他。

贺予在这样的自我宽慰中,竟生出一种近乎于悲凉的感情来。

他很需要疏解,想和人说说话——有求而不得的喜欢之人,就想和人分享,爱情是藏不住的,哪怕对于疯子也是一样。

可惜贺予没有任何能交心的朋友,他最后只能选择上网,微博小号发帖树洞。

这个小号是他日常的心境记录,已经断断续续地发了好多内容了。只不过之前发的都不长,大多都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含义的照片,配上一些简单的文字。

比如早晨的第一束光。

他写,清晨无限好。

再比如转发的水母视频。

他写,y  heart  will  go  on。

最近的是陌雨巷附近拍摄的夜景。

他写的是:今晚的月色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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