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潮生一抬眸,不远处的青鴍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方才发生的事,赤水琉双不清楚,却全被这畜生看了去。

青鴍两只眼瞳带着亮金色,哪怕在山谷峭壁中,也亮如两盏幽幽的琉璃灯。

晏潮生抿紧了唇,冷冷盯着它。

青鴍感受到了他的恼羞成怒,识趣地拖着庞大的身子到一边去,还不忘把脑袋埋进翅膀中。

身后传来琉双的声音,她纳罕道:“青鴍怎么了?”

晏潮生平静说:“许是累了。”

两人在断桥另一边等即墨少幽,晏潮生阖着眼,他现在不想看见琉双,也不想看见青鴍。

晏潮生不是蠢人,若说之前自欺欺人,是舍不得她身上浓厚的血脉之力。方才琉双就差把血脉之力双手奉上,可落在他眼里的,并非是少女身上的上古血脉之力,而是……

他手指收紧,不太能接受这个骤然想通的事实,这比那日白羽嚣取走他辛苦修炼来的灵力更让他难受。

上古残存至今的氏族,往往都会互相联姻,如此血脉方才延续下去,后嗣生来便能带有神力。

即便不能,也会在仙境之中,找最有潜力的仙族子弟。

她现在对他还有几分耐心和兴趣,日后呢,把他当成一个玩物来逗趣儿吗?

晏潮生越想,心中越冷,更是厌恶方才一时脑子不清醒的自己。

他来空桑学艺,目的是登上仙道,不再受人欺辱,不再被抓进笼子里,被人品评,说只有一双眼珠子能挖出来勉强镶嵌灵器所用。

他不能自己毁了自己,也不能让一个赤水琉双毁了他。

她把他害成这样,使他原本的计划全部扰乱,还未开始便险些全盘皆输。

如此,必须早早断个干净,莫再动任何心思。即便要与她相处,一定要踩着她上去,得到一切能得到的东西。

晏潮生睁开眼,眸中冷冷的,当断则断,他既然意识到,便不会放任最糟糕的事情发生。趁现在还来得及,他陷得不深,及时清醒了过来。

怀中这枚蛋,也要找个机会扔了。他不可能与一只来历不明的妖鸟分享自己的心脉。

他刚决定好自己的前路,眼前的断桥轰然坍塌。

山涧下升起浓浓白雾,琉双看过去。

“少幽还在对面!”

只见本就破败不堪的断桥,顷刻在眼前消失得干干净净。青鴍衔住琉双衣裙,阻止她飞过去一探究竟,没多久,无数山石从白雾中升起,有人踏着一块块空中的石头走回来,铺就出一条路。

晏潮生眯眼看过去,浓雾后,即墨少幽缓步走来。

*

“少幽,你怎么了?”琉双问道。

少幽从对面回来以后,便一直神思不属,想着心事。

“你见到你母亲了吗?”

少幽颔首,眼里带着浅浅的悲哀,不欲多言。数千年的执念一朝如愿以偿,他整个人看上去却并没有轻松愉快,反而带着说不出来的沉重。

琉双没有执意问,为何少幽的母亲一魂会永远被镇压在鬼王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提起的事。

开启传世镜前,她为难地打量一旁体型巨大的青鴍:“我们回去的话,它怎么办?”

少幽说:“青鴍是上古妖鸟,如今的仙界,不会容它。”

若把青鴍带回去,妖鸟现世只会闹得轰轰烈烈,人心惶惶。

琉双说:“那枚蛋我们还没救活。”

只带一枚蛋走,青鴍作为母亲,会愿意吗?

晏潮生直接把那枚蛋扔回青鴍怀里,冷冷道:“物归原主,现在不用再考虑它了。”

琉双瞪着他,你认真的么,这可是你将来你作为妖君征战的左膀右臂,青鸾翅膀一扇,便是千里冰封。命定的主仆间,难道没一点惺惺相惜吗?

很显然并没有,晏潮生无情无义扔掉了青鸾,青鴍护住那枚蛋,眼中再次留下血泪来。

琉双在典籍上看到过,上古妖族从来不会轻易哭泣,它们生来没有眼泪,一旦流泪,每一滴泪都是自己的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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